第104章新的國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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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新的國王-1 (7)
與亡靈之間的心靈感應已經消失無蹤，他們在她的眼裏，甚至讓她感覺到了一點陌生和恐怖。羅倫並不陌生這樣的感覺，在很多年前，她率領著部隊和亡靈們作戰時，總是要先克服這種生者對於死者的天然厭惡。這是身體上的本能反應，卻也宣告著，她與他們，從此不再一樣了。
「你總是這樣，令人厭惡的磨磨蹭蹭，猶猶豫豫」黛安娜先站了出來，她插著腰說，「沒見到我傷很重嗎？趕緊的跟我們道完別，就讓我回去養傷吧。」
「黛安娜……」羅倫輕聲喊了一聲。
「你現在可不是我們的團長了。羅倫。」黛安娜回答，「你身上的龍血多讓人不快你自己知道嗎？還是你故意這麽拖延，為了把我們送到黑暗女神的懷抱？」
「對不起。」羅倫垂著頭回答。
依德妮朝一旁走去，悄悄地扯了扯正看得起勁的黑龍，低聲說︰「我們去一邊吧，讓他們好好的道別。」
「我的子嗣為什麽……」黑龍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但他還不至於太過愚蠢，看得出羅倫跟這些亡靈的關系不一般，因此沒有采用讓自己女兒抓狂的形容詞。依德妮只好小聲地哄著︰「我們去那邊說，現在這裏，就留給羅倫和他們吧。」
黑龍註意到依德妮使用的是「他們」而不是「它們」，他低聲叨念了句有趣，就興致勃勃地跟著依德妮走遠了。
而現在，這裏就只剩下了羅倫，和銀獅騎士團。是的，羅倫現在已經不再屬於銀獅騎士團的一員了。
「好了，何必傷感。我們總會再相會。」黛安娜說著，拍了拍手掌，大聲說，「各位，來吧，向我們的前任團長道別吧。感謝女神讓她從此遠離這令人厭惡的無休止的戰鬥，感謝女神讓她活到了退團的那一刻。」
隨著黛安娜的聲音，亡靈們開始排起長隊，一開始是原本身為法師，後來被轉化成女妖和幽靈的部隊，他們有的還有自己的意識，在羅倫叫出他們的名字時，他們能對羅倫露出扭曲的微笑，甚至說出自己的祝福。但那些無意識的亡靈就只能按照身為上級的威壓，朝羅倫歪歪扭扭地行禮，羅倫甚至能從對方的靈魂之火裏感受到對於自己這具血肉之軀的渴望。但羅倫依然一個一個地喊出了它們生前的名字，裝作自己接受了對方的祝福……就像他們生前對待每一個成功退團的成員那樣。
而後，就是死亡騎士們，為首者曾是羅倫的精銳部隊，隨同她一起出生入死。
「團長，原諒我不能取下我的面盔……你知道這也已經成為了我的一部分。我很高興能有道別的一天。」騎士對羅倫說著，他朝羅倫揮了揮手，轉身騎著戰馬離開，身影一點點地消失。
亡靈們的召喚者已經消失了，他們之所以還能在這裏，也僅僅是因為黑暗女神殘留的黑暗氣息。羅倫一個一個地朝他們道別，然後又一個又一個地註視著他們消失在主物質界，回到那個陰暗的冥域。最後的是黛安娜，她飄蕩在羅倫的面前，看著羅倫的眼淚早就布滿了整張臉，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您看起來真是狼狽極了。」
「被你們看到，算不上狼狽。」羅倫輕聲回答。她輕輕地擦了下眼，讓自己能夠清楚地看清黛安娜。
「現在輪到我了呢。」黛安娜環顧著四周，然後輕輕地擁抱住了羅倫，「永別吧，我們的團長。以後也請別再召喚我們，就讓我們，像一個亡者那樣，活在生者的心裏就好。」
「黛安娜。」羅倫想要抓住黛安娜。黛安娜靈體的身軀卻是無論如何也抓不到的。或許之前有一半亡靈體質的她可以，但是現在，生與死的距離割裂了她們。
「就這樣吧，這就是銀獅騎士團全體成員的期望。永遠，請永遠不要召喚我們。我的團長，我們已經死去幾百年了。您的這一場夢，也應該醒了。死者永遠無法覆生，而我們，也永遠只生存在你的心裏。」
123 龍島
黑龍和依德妮站在谷外，依德妮左右環顧她到底還是沒有能找回那兩名跟隨她一起來的騎士當時那捧信號彈這樣的鮮明想來對方應該也被發現，不在這個世上了吧。依德妮有些感慨卻也沒有太多的傷感。她扭頭註視著山谷裏。雖然她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但是從契約的那頭傳來的傷心正侵占著她的情緒。她有些恍惚，恍惚中自己仿佛變成了羅倫。
一只如鋼鐵一樣的手抓住了她，那幾乎要捏斷骨頭的疼痛讓她重新找回了神智。她看著黑龍那金色的豎瞳，黑龍沖她笑了笑，說︰「生命共享會讓你們有成為一體的沖動，我知道它很讓人上癮，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覺。但你要學會控制它，就像控制自己所有的沖動和欲望一樣。」
依德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又一次地打量了一下黑龍對方剛才說出的話很顯然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的不靠譜。而黑龍松開了手他朝依德妮又笑了一下，說︰「我把你捏痛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人類交往過了有些力氣不太能控制。」他說著，朝依德妮咧開了一口尖利的獠牙，然後在依德妮抿緊的唇角裏發出笑聲，「我們龍族是最護幼崽的，你放心，我不會吃掉你的。」
看起來以前似乎吃過不少人類的樣子……依德妮再一次地感覺到了之前曾經感受過的那種無言的尷尬。
不過也因為這麽一打岔依德妮雖然依然被羅倫的心情所沖擊，但已經不會再出現之前那種仿佛整個人都被對方替代的感覺了。但她還是擔心地，稍微踮了下腳尖，看著遠處。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依德妮有些焦躁地轉了個半圈，但黑龍卻完全沒有一點點的不耐。長生種和短生種的區別鮮明，長生種們對於時間長度的感知和短生種完全不同，在他們看來，這一點的等待時間就跟打個哈欠沒有什麽區別，而對於身為人類的依德妮而言，這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了。
在這種焦灼的心態下，依德妮沒有等待太久，羅倫就慢慢地從迷霧裏走了出來，她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挽留，但她一直沒有回頭，往前行走的步伐也一直很沈穩。依德妮漸漸地就覺得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對方就是她的一部分，只要看到那個人，心臟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半，就能平穩地跳動與呼吸，讓人如此的心安。
這一次，依德妮沒有迎上去，事實上，她只來得及往前走了兩步，就被羅倫撲過來，牢牢地禁錮在了懷裏。依德妮沒有再動彈，盡管對方雙手用力到讓人感覺生痛，但她還是忍住了自己的痛呼聲，沈默地把頭擱在羅倫的肩膀上。
兩人安靜地相擁了一會兒，羅倫感覺到依德妮細 微的掙紮，這才直起了身，把自己從那具散發著溫暖與迷人的香味的軀體裏拔.出。就算是這樣，她的手掌依然牢牢地固定在依德妮的腰間。依德妮對此倒是毫無疑義，對於羅倫表現出來的，難得的主動性，她還是心中頗為滿足的。只是羅倫的父親還站在那裏，依德妮也多少表示了一點矜持。
「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出發吧。」黑龍朝兩人看了看，說。
羅倫看了一眼依德妮，依德妮知道她想說什麽，沖她點了點頭，說︰「我用了傳訊魔法通知了蓋文表兄。」說到這裏，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說是通知，其實也僅僅是單方面的知會，在這種時候離開蓋文，對蓋文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但同時，她也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羅倫。
以往離別時的理智，在這一次完全沒有產生任何作用，反而在她看到羅倫的時候變成了更加堅定的信念，她要留在她的身邊，一定要！
依德妮有些疑慮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處，當她看到羅倫註視著她的雙眼時，那絲疑慮又沈澱下去，留在羅倫身邊的信念再一次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那麽，我們這就離開吧。」黑龍這麽說著的時候，他的身形漸漸變得龐大，最後形成了像一座小丘一樣大小的龐然大物。他粗壯的四肢立在地面上，尾巴悠閑地甩動了一下，僅僅是這樣的動作，都讓依德妮兩人感覺到了風聲的呼嘯，更不要說那上下忽扇，躍躍欲試的翅膀了。
黑龍擡起了一只爪子，把兩人握在手掌裏。龍族與人族的身體相差實在是太過巨大，兩人坐在黑龍的掌心裏也覺得很有富裕的空間。
「走吧！」隨著黑龍的聲音，他那粗壯有力的肢體往前奔跑了幾步，翅膀用力地扇動著，在最後一個蹬地動作後，翅膀終於帶來了足夠強大的上升力，帶著他們一起盤旋上了天空。空中自由的感覺讓黑龍發出了一聲舒暢的龍吟，黑龍甩了甩尾巴，在一個小小的盤旋後，開始朝一個方向飛去。
依德妮閉上眼感受了一下周圍活躍得過分的元素後，劃下了一個風障，避免兩人在極速的飛行中被鋪面而來的狂風吹得東倒西歪，這才轉頭說︰「周圍的風元素十分活躍，會帶來額外多的助力。」
「嗯。」羅倫回答，她一手環住依德妮，但坐姿卻很端正，她看著前方。黑龍的手指就像五個鐵柵欄一樣攔住了兩人，圈出一塊安全而平坦的地方。而透過黑亮的鱗片往外望去，能看到平常很難看到的場景，大地朝遠處延展開去，在視野的盡頭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線，大地在腳下鋪展開來，把各個種族劃分好的地塊鏈接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看著這樣的場景，突然側頭對依德妮說︰「你說，神看到的，是不是也這樣的場景呢？他們的眼裏，其實沒有什麽種族，也沒有什麽國家。」
依德妮也朝腳下的那片宏大的大陸看過去，她看到視野盡頭碧藍的海洋，看到無盡白色後連接的翠色。身為只用雙腿丈量大地的物種，突然從極高點往下看，這讓她一瞬間有種眩暈的感覺。她定了定神，把那種感覺按下，這才回答︰「如果神明能看到這一切，那麽在他們眼裏，這一定充滿了星星點點的信仰之火。」
「狼會追逐野兔，夜梟會捕捉樹鼠，人類會追逐名與利，神明也只會跟著信仰走。」依德妮說，她看著腳下的大地，以往覺得很大的地方現在變得如此渺小，就好像追求的那些東西都變得微不足道那樣，她看著羅倫，然後用雙手捂住了她的眼楮，「別想太多了，羅倫，你應該好好休息的。」
「我的精神尚可，依德妮。」羅倫伸出手按住了依德妮的手掌，她說，「我現在可以看得很遠很清晰，我能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心臟的跳動。我也能終於感知到你，我的契約者。」
羅倫沒有再說話，但依德妮卻慢慢地紅了臉頰，因為她的契約裏傳來了一如既往的溫柔的嗓音︰「而感知你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活著很美好，羅倫把自己的契約者圈在懷裏。黛安娜的話還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她的耳際，她想自己總得習慣這樣的感覺。
習慣活著的感覺。
羅倫下意識地摟緊了依德妮，她有些茫然無措，但她還有她的契約者，這個鮮活的生命一直在用她異常鮮明耀眼的靈魂吸引著她。而現在，她也只有她了。
龍族是天生的魔法師，在黑龍飛翔的時候，依德妮發現它就多次有意識或無意識使用了多種魔法組合，甚至包括了空間類的法術。身為一個魔法師，依德妮難以遏制自己，開始一個一個地錄下黑龍的法術，留著之後解析。羅倫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依德妮這屬於法師的純粹一面，盡管心中微微有些醋意，她還是壓抑了這樣的想法，甚至幫著依德妮記錄。
兩人的和諧讓黑龍也察覺到了，在發現依德妮的行為以後，這個很明顯有著顯著虛榮心的黑龍開始換著法地炫耀自己的法術。導致在很長的一段飛行時間裏，黑龍身上總是套著各種變換的顏色，那是多種法術結合後展現的光芒，久久不散。
不過龍族的飛行能力驚人，在意識到天氣早就不同於北地的寒冷時，他們已經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飛翔了很久了。
「龍島是一個半獨立的小位面，它連接著主物質界，次元壁並不厚，不過也同時獨立於主物質界。不過它實在有點小，因此還算不上一個完整的位面。」黑龍一邊解釋著，一邊加快了速度，他的翅膀因高速的飛翔緊緊地貼在身後。依德妮察覺到在她劃下的風障前，黑龍又加上三道結界，「好了，我們要進入龍島了，可能會有點眩暈，羅倫，照顧好你的契約者。」
「好的。」羅倫回答著。在依德妮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羅倫輕柔地扭過了她的頭，緊緊地貼上了她的唇。在依德妮後退的那一瞬間，羅倫按住了依德妮的後腦，又再一次地加深了這個吻。
依德妮驚訝地睜大了眼楮，她能感覺到魔力從羅倫的身上湧動，溫柔又強大地包裹住了兩人。而這時，眩暈的感覺也同時席卷了依德妮，依德妮分不清這眩暈究竟是穿越次元壁帶來的，還是由親吻這舉動帶來的。
但總之，並不壞。
124 成年1
一個俯沖過後，罡風陡然變得猛烈起來此前身下一望無際的大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層層疊疊的雲海。而在這雲海之間，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大陸尤其明顯。蔥郁的綠色覆蓋在大陸上而視野的極點處還能看到火山冒著的黑色濃煙。在這浮島之上還有許多伴生的小浮島，水流從島上流下，在半空中又被狂風吹散，化成半空裏的彩虹。
悠長而雄厚的龍吟遠遠傳來，依德妮順著羅倫手指的方向看去，巨龍龐大的身軀靈巧而悠閑地在天空中盤旋，修長有力的尾巴攪亂雲朵，散漫地控制著方向。而後這頭渾身布滿了如同綠寶石一樣光澤的巨龍就以極快的速度朝黑龍的方向飛了過來。
「哦卡法，你回來啦！」巨龍說話時帶來的元素震蕩讓周圍一陣波動綠龍好奇地朝黑龍掌心的兩個人看過去，「哪個是你的女兒？還是你又生了一個？」
黑龍昂起頭，腹部鼓起，一口龍炎朝綠龍噴了過去並伴隨隆隆的龍吟︰「滾開！你會嚇到我的小寶貝們的！」
依德妮默默地給自己和羅倫再加了一層護罩。
綠龍靈巧地避開了龍炎，雖然爬行動物的臉上並不太能體現什麽豐富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裏卻透露出了足夠的嫌棄︰「呸呸呸不要朝我吐口水！你這樣你女兒知道嗎？」
「我的小寶貝才剛從人類世界找回來，她聽不懂龍語！」黑龍驕傲地回答。
依德妮默默地看向了羅倫，聳了聳肩︰「所以他們以為我們聽不懂？」
羅倫被這一幕逗笑，她環住了依德妮的腰，輕聲說︰「好的都要藏起來，這個美麗的誤會就讓它繼續下去吧。」
她們的聲音並不大，龍族的轟鳴蓋住了這樣的輕聲密語，空中只留下黑龍的自吹自擂聲︰「看到了沒有！我的小寶貝還找到了伴侶！伴侶哦！可不是那些隨便滾滾龍穴的家夥們。」
「哦！」綠龍傳來了驚嘆聲，他伸長了脖子想要近距離地圍觀下依德妮，但羅倫把依德妮環在了懷裏，並且瞪了綠龍一眼。綠龍頓時笑了起來，「你女兒可真寶貝她。恭喜你啊，這下你家小崽子的成年後的第一次發情期應該能平順度過了。之前第戎家的孩子發情期頭腦不清醒，找了條大蟒，搞出了孩子，讓第戎傷腦筋了好久，還是把孩子扔到主物質界了。」
「人類叫它們風蛇，可惜成了沒理智的野獸。」
兩頭龍一邊八卦著一邊並肩朝遠處飛去。就這麽飛了一會兒，在得知黑龍將要前往龍皇所在的龍穴後，綠龍幹脆利落地告了辭，尾巴一甩，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對於這樣的情況，羅倫輕聲說︰「我有不太好的預感。」
最後黑龍停在了一個小伴生浮島上，他在半空裏繞了一圈，找一個突出的平臺，緩緩下降，在把羅倫和依德妮放下後，他重新變成了人形。這塊地方對於巨龍來說只是平臺，但是對於人類而言，卻是一個過分寬敞的廣場。所幸黑龍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把依德妮和羅倫放到了離入口不遠的地方。
「龍皇就是我們的老大，他有些……嗯……」黑龍皺著眉頭思索了下，然後說，「相當的，畢竟年紀比較大了。」他這麽說著，聳了聳肩膀，然後又把手臂揮了一下，沖羅倫友善地笑了起來，「你也要成年了，等見過龍皇以後，爸爸就帶你挑一個好的地方作為龍穴。」
兩人一邊聽著黑龍說話，一邊往前走，也並不覺得這條路有多麽漫長。走過廣場後，就是石柱和同樣由石質材料搭建的屋角。石柱被打磨得線條流暢而圓潤，上面雕滿了各種雕像，然後這些精美的石柱和屋角又都被隨手丟棄在這裏，任由荒草肆虐，看上去有種莫名的淒涼。
「龍皇小時候是被一個半精靈找到並養大的，年輕的時候有段時間很喜歡這些。」黑龍察覺到了兩人好奇的眼神，給了一個滿不在乎的解釋。然後，路途繼續，直到道路的盡頭。
這也是頭巨龍，綠色的鱗片隨著時間的沈澱變成了深沈的深綠色，當然，它也很老了，尖尖的龍吻下原本應該是綠色的龍須也變得蒼白，到了長長的，拖到地上的低端時，已經變成純粹的白色。這頭巨龍趴伏在地面上，前肢枕著頭，就算如此，依德妮和羅倫也要昂起頭，才能看到看到它的臉。
一張沈睡的臉。
「又睡著了啊……」黑龍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晃了晃腦袋，重新變成了龍身，張口朝龍皇噴了一口龍炎。如果按照之前綠龍的說法的話，這就是噴了一大口唾沫……依德妮這麽想著，抓著羅倫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確保兩人連一絲火星都不會沾染到。
「是小黑啊。」龍皇很快就醒了，他甩了甩頭，甩掉頭頂的火星，打了個哈欠。也許是因為已經老了，他的每一句話都很慢，然後他睜開了眼楮問，「你的後裔呢？唔……」不等黑龍的回答，他已經把眼楮轉向了羅倫，「就是你嗎？小家夥？」跟著，他又轉向了依德妮，發出愉悅的笑聲，「還帶了一個雌性。」
「是伴侶。」在龍皇醒過來以後，黑龍明顯低調了許多，此刻也只敢小聲地糾正。
但龍皇並沒有理會黑龍，他只是繼續說︰「小家夥，你的情況法夫納都已經跟我說了。」
「法夫納？」羅倫驚訝地擡起頭，「它也來到主物質界了？」
「不不。」龍皇和藹地回答，「是夢境。次元壁分割了所有，而夢境不是，它鏈接著所有。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為了你來見我這個老朋友。」龍皇看著羅倫若有所思的表情，朝她招了招爪子，「來，讓我看看你。」
這句話既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羅倫已經被龍皇制造出的風力給抓取了過去。在對視著對方深綠色的豎瞳後，她覺得自己的所有都被洞悉。這是一種奇特的力量，她的每一個肢體，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被攤開在對方的面前，急切地傾訴著自己的現狀。黑暗女神取走了她體內的死亡之氣，卻也沒有給她更多身體上的幫助。
失去了死亡之氣的壓制，澎湃的龍血無時無刻不在修覆著她破敗的身體，同時又為這具半龍人的身體帶來無盡的痛苦。但羅倫都可以忍受下來，並且忍受得很好，畢竟她曾經感受過更深的痛楚，是撕裂了身體和靈魂的痛。
「綠龍是生命的守護者，而龍皇，則可以看到生命的本質。」黑龍轉頭朝依德妮解釋了一句，他也顯得有些焦慮，只是盯著還是對視的兩人。
龍皇轉了轉瞳孔，羅倫這才從那種被洞悉的感覺中脫離出來，忍不住踉蹌了一下，但依德妮揮了下手，風元素們嘻嘻哈哈地凝成一條繩索牽住了羅倫，把羅倫拉了回來。
「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這幾天讓孩子們去她的龍穴裏放血吧。成年期的日子就在兩天後。」龍皇慢悠悠地對黑龍說，然後又看向了羅倫，「在成年的蛻皮期裏，你得盡可能地喚醒自己的龍血，成為一頭真正的巨龍，以你的身體情況，如果還維持半龍人的形態，就只有死路一條。」
「返祖成為一條真正的巨龍，是有很大的危險的。你準備好了嗎？」
「這是避無可避的命運，那我也只能接受。」
一人一龍再一次地對望在了一起。而後，龍皇打了一個呵欠，說︰「等你成年以後再來找我吧，希望那個時候你能用自己的翅膀來到這裏。」說完，龍皇合上了眼楮，再一次趴在了自己的前肢上，不再理會三人了。
黑龍伸手抓住了羅倫和依德妮，他再一次飛翔起來，開心地說︰「好了，我們來選一個龍穴吧。」
這個和主物質界伴生的位面，仿佛是為巨龍而誕生的那樣，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巨龍們所喜歡的環境。每一種龍喜歡的地方都不一樣，火山與巖漿的灼熱之地是紅龍鐘愛的場所，湖泊和海洋是藍龍喜歡的地方，綠龍喜歡盤旋在森林和草地上，冷漠的青銅龍則喜歡盤踞在同樣冷漠的光禿禿的山崖裏。
至於羅倫喜歡的地方？她側頭去看依德妮，她的女孩，她喜歡什麽樣的地方呢？羅倫想著，說︰「最好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地方，有肥沃的土地，有和煦的風，平原上有大河奔騰。」
依德妮靜靜地聽著，漸漸地，她扭頭看向了羅倫，而羅倫則望著自己的契約者，帶著微笑。羅倫臉上的鱗片一直沒有褪去，還隨著時間的增加慢慢地覆蓋著她身體的其他部分。但是在依德妮眼裏，這個笑容足以稱得上是如沐春風了，與之相匹配的，則是同樣溫柔的話語︰「我想你是喜歡那樣的地方的，是嗎？」
雖然不能帶給她一座精美的聖都，但是這樣類似的環境也應該是依德妮所鐘愛的。依德妮朝羅倫露出了笑容，她伸手過去，慢慢地握緊了羅倫的手掌。她不知道羅倫為什麽不選擇像北地那樣的地方，明明那個地方無論是對於依德妮還是羅倫都意義巨大。但是她確實懷念著家鄉四季分明的氣候，懷念那潮濕又豐饒的平原。
沒有什麽為什麽，因為那就是她的故鄉。
黑龍很快就給女兒找到了這樣的地方，但考慮到成年期如果女兒能成功挨過返祖的痛苦，所需要的體積，黑龍還是在山口的地方，用龍炎噴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穴。裏面被貼心地分成了好幾個隔斷間。
「唔……稍微冷清了點。」黑龍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大把的金幣以及其他什麽東西塞滿了其中一個房間，這才轉頭對羅倫說，「睡在上面相當舒服的，金屬還會順道打磨鱗片，讓它們充滿了光澤。」
身為一個新晉的龍爹，黑龍不遺餘力地告訴著羅倫屬於龍族的常識，然後在自己剛挖好的坑洞前站住。他的指尖劃破手腕，龍血傾倒下來，灌註在坑洞裏。
「這兩天，你就用這個泡澡，不用擔心其他，還會有其他的族人來填滿它。」黑龍這麽說著，良好的愈合力已經讓傷口愈合在了一起。黑龍毫不在意地再劃上一道傷口。這麽三次反覆後，黑龍把兩人留在了新開辟好的龍穴裏，自己跑了出去。
依德妮看著池中的鮮血，忍不住說︰「這可是龍血。」
羅倫好笑地拍了拍依德妮的頭頂，問︰「你怕嗎？如果我失敗的話……」
「那就不要失敗好了。」依德妮回答著，她在周圍轉了轉，然後嘆了口氣，說，「我們恐怕得先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們睡覺的床才行了。」
且不說兩人究竟是如何從一大堆金幣和破銅爛鐵裏翻找出可以勉強稱為床的東西，在兩天的時間裏，羅倫接待了不下五只巨龍。他們都是來放血的，當羅倫浸泡在龍血裏時，她的身體會自動吸收這些龍血，以彌補體內原本就不足的精血。而龍血也在逐漸地改變成羅倫的肉體，讓她能更好地為成年那天打下基礎。
在這漫長的時光裏，龍島一直是一個封閉的狀態，巨龍們雖然也偶爾會走出龍島，前往主物質界，但他們通常不會停留太久，更不要說這樣的血緣尋回，就算是在巨龍漫長的歷史裏，這樣的事也只出現過幾次而已。
「為什麽要前往主物質界呢？」依德妮問。
「為了繁育啊。」巨龍們對待小姑娘也是很友善，基本有問必答，「巨龍本身的生育能力太低了。因此我們會傾向尋找生育能力比較高的種族，比如人類。」說到這個，巨龍們也笑得很開心，「人類容易被類似人類卻又外貌更好的種族吸引，因此我們都願意化身成為精靈，會有更大的幾率獲得青睞，擁有相當美妙的夜晚哦。」巨龍們毫無一絲顧忌朝依德妮眨眨眼。
哪怕依德妮是從那倫比亞那種毫無廉恥之心的地方出來的，對於這樣直白的話也有些招架不住。她嘿嘿地笑了幾聲，把話題轉向了其他地方。
為了生下一個合適的後裔，所謂合適的後裔就是像羅倫這樣，有機會返祖重新成為巨龍的個體，巨龍們大量地尋找著合適的異性。這樣的行為在人類和大部分的種族眼中確實能稱得上是[y n]靡了。但是對於巨龍本身而言，卻是一種不得不的策略。巨龍和巨龍確實一定能生下新的巨龍，但兩個巨龍之間，也許終其一生，也只會有一個龍蛋，這樣下去，這個種族無疑會走向毀滅。
「那麽……」依德妮話音一轉，「伴侶和對象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啦！難道你們本身就沒有感覺到嗎？」巨龍們哈哈笑著，在說到伴侶的時候，他們的神情更專註，更認真，「我的血就是你的血，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我的命運就是你的命運。這就是伴侶啊，一旦簽訂了契約，你就再也不會看到其他人，只有那個分享你生命的龍。你的目光，你的心裏，永遠就只有他，而他把自己的精血與你分享，也是同樣的意思。這是榮耀，也是負擔。」
巨龍們回答著，在註滿血池後，往往還會附送一些其他的東西。有的龍喜歡人類，會送來一整套的家具，有的龍喜歡矮人，會贈送許多的刀劍盔甲。而有的龍會利用自己的特性帶來其他的東西，比如一頭紅龍就為兩人開辟了一個溫泉池。
僅僅兩天，這個龍穴就已經被塞得滿當當的，就這麽打眼望過去，倒是充滿了家的溫馨感覺。依德妮坐在搖搖椅上，端著熱騰騰的紅茶，她扭頭看著外面，石壁上被某個巨龍開出了精靈那樣裝飾優美的窗欄。此刻月色就這樣悠然而靜怡地撒進來，落在這個充滿了各種風格，亂糟糟的「家裏」。
她此刻內心平靜，卻又在平靜之下隱藏著憂慮。她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但在看到羅倫那疲憊的，越來越嗜睡的樣子後，又將這樣的憂慮掩蓋了下去。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羅倫的呢？是在生命共享之後嗎？從什麽時候開始，羅倫漸漸地走進她的心裏呢？又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覺得非她不可了嗎？這一點一滴的變化，究竟是她自己內心的選擇，還是因為生命共享的魔力呢？
傳說中有女巫可以做.愛情魔藥，無數人為之追尋，可笑她自己，或許真的尋找了這樣的魔藥，還要痛苦糾結於自己的真心。
黑暗中傳來了灼熱的氣息，依德妮從契約中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這是痛苦的，透過那個堅韌的靈魂傳來的痛苦，但這又是暴虐而喜悅的，就像是一個新生兒，在迫不及待地，以陣痛的方式宣告著，他即將來到這個世上。
依德妮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來考慮那些讓她迷惑的事情了。屬於羅倫的新生與蛻變開始了。
125 成年2
當依德妮走到門口時，就已經感受到了那一陣陣灼熱的氣浪。它們扭曲著四周的空氣依德妮甚至看到放在一旁的一株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黃。而這熱浪在接觸到依德妮時就以更大的熱情包裹住了她。這種包裹並不是灼熱的反而十分溫和，似乎是一種邀請邀請她去到自己的主人身邊。
依德妮定了定神推開了門。羅倫所在的地方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孵化室」，四周的墻壁被早有準備的巨龍們鑲滿了水靈鉆，這種魔法材料能有效地吸收熱量，讓它們不至於把這座龍穴也融化掉。
而羅倫就赤.裸著身體趴伏在同樣由水靈鉆鋪滿的地面上。雖然是裸.體，但是那身體已經不能完全稱之為人類了。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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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亡靈之間的心靈感應已經消失無蹤，他們在她的眼裏，甚至讓她感覺到了一點陌生和恐怖。羅倫並不陌生這樣的感覺，在很多年前，她率領著部隊和亡靈們作戰時，總是要先克服這種生者對於死者的天然厭惡。這是身體上的本能反應，卻也宣告著，她與他們，從此不再一樣了。
「你總是這樣，令人厭惡的磨磨蹭蹭，猶猶豫豫」黛安娜先站了出來，她插著腰說，「沒見到我傷很重嗎？趕緊的跟我們道完別，就讓我回去養傷吧。」
「黛安娜……」羅倫輕聲喊了一聲。
「你現在可不是我們的團長了。羅倫。」黛安娜回答，「你身上的龍血多讓人不快你自己知道嗎？還是你故意這麽拖延，為了把我們送到黑暗女神的懷抱？」
「對不起。」羅倫垂著頭回答。
依德妮朝一旁走去，悄悄地扯了扯正看得起勁的黑龍，低聲說︰「我們去一邊吧，讓他們好好的道別。」
「我的子嗣為什麽……」黑龍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但他還不至於太過愚蠢，看得出羅倫跟這些亡靈的關系不一般，因此沒有采用讓自己女兒抓狂的形容詞。依德妮只好小聲地哄著︰「我們去那邊說，現在這裏，就留給羅倫和他們吧。」
黑龍註意到依德妮使用的是「他們」而不是「它們」，他低聲叨念了句有趣，就興致勃勃地跟著依德妮走遠了。
而現在，這裏就只剩下了羅倫，和銀獅騎士團。是的，羅倫現在已經不再屬於銀獅騎士團的一員了。
「好了，何必傷感。我們總會再相會。」黛安娜說著，拍了拍手掌，大聲說，「各位，來吧，向我們的前任團長道別吧。感謝女神讓她從此遠離這令人厭惡的無休止的戰鬥，感謝女神讓她活到了退團的那一刻。」
隨著黛安娜的聲音，亡靈們開始排起長隊，一開始是原本身為法師，後來被轉化成女妖和幽靈的部隊，他們有的還有自己的意識，在羅倫叫出他們的名字時，他們能對羅倫露出扭曲的微笑，甚至說出自己的祝福。但那些無意識的亡靈就只能按照身為上級的威壓，朝羅倫歪歪扭扭地行禮，羅倫甚至能從對方的靈魂之火裏感受到對於自己這具血肉之軀的渴望。但羅倫依然一個一個地喊出了它們生前的名字，裝作自己接受了對方的祝福……就像他們生前對待每一個成功退團的成員那樣。
而後，就是死亡騎士們，為首者曾是羅倫的精銳部隊，隨同她一起出生入死。
「團長，原諒我不能取下我的面盔……你知道這也已經成為了我的一部分。我很高興能有道別的一天。」騎士對羅倫說著，他朝羅倫揮了揮手，轉身騎著戰馬離開，身影一點點地消失。
亡靈們的召喚者已經消失了，他們之所以還能在這裏，也僅僅是因為黑暗女神殘留的黑暗氣息。羅倫一個一個地朝他們道別，然後又一個又一個地註視著他們消失在主物質界，回到那個陰暗的冥域。最後的是黛安娜，她飄蕩在羅倫的面前，看著羅倫的眼淚早就布滿了整張臉，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您看起來真是狼狽極了。」
「被你們看到，算不上狼狽。」羅倫輕聲回答。她輕輕地擦了下眼，讓自己能夠清楚地看清黛安娜。
「現在輪到我了呢。」黛安娜環顧著四周，然後輕輕地擁抱住了羅倫，「永別吧，我們的團長。以後也請別再召喚我們，就讓我們，像一個亡者那樣，活在生者的心裏就好。」
「黛安娜。」羅倫想要抓住黛安娜。黛安娜靈體的身軀卻是無論如何也抓不到的。或許之前有一半亡靈體質的她可以，但是現在，生與死的距離割裂了她們。
「就這樣吧，這就是銀獅騎士團全體成員的期望。永遠，請永遠不要召喚我們。我的團長，我們已經死去幾百年了。您的這一場夢，也應該醒了。死者永遠無法覆生，而我們，也永遠只生存在你的心裏。」
123 龍島
黑龍和依德妮站在谷外，依德妮左右環顧她到底還是沒有能找回那兩名跟隨她一起來的騎士當時那捧信號彈這樣的鮮明想來對方應該也被發現，不在這個世上了吧。依德妮有些感慨卻也沒有太多的傷感。她扭頭註視著山谷裏。雖然她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但是從契約的那頭傳來的傷心正侵占著她的情緒。她有些恍惚，恍惚中自己仿佛變成了羅倫。
一只如鋼鐵一樣的手抓住了她，那幾乎要捏斷骨頭的疼痛讓她重新找回了神智。她看著黑龍那金色的豎瞳，黑龍沖她笑了笑，說︰「生命共享會讓你們有成為一體的沖動，我知道它很讓人上癮，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覺。但你要學會控制它，就像控制自己所有的沖動和欲望一樣。」
依德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又一次地打量了一下黑龍對方剛才說出的話很顯然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的不靠譜。而黑龍松開了手他朝依德妮又笑了一下，說︰「我把你捏痛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人類交往過了有些力氣不太能控制。」他說著，朝依德妮咧開了一口尖利的獠牙，然後在依德妮抿緊的唇角裏發出笑聲，「我們龍族是最護幼崽的，你放心，我不會吃掉你的。」
看起來以前似乎吃過不少人類的樣子……依德妮再一次地感覺到了之前曾經感受過的那種無言的尷尬。
不過也因為這麽一打岔依德妮雖然依然被羅倫的心情所沖擊，但已經不會再出現之前那種仿佛整個人都被對方替代的感覺了。但她還是擔心地，稍微踮了下腳尖，看著遠處。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依德妮有些焦躁地轉了個半圈，但黑龍卻完全沒有一點點的不耐。長生種和短生種的區別鮮明，長生種們對於時間長度的感知和短生種完全不同，在他們看來，這一點的等待時間就跟打個哈欠沒有什麽區別，而對於身為人類的依德妮而言，這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了。
在這種焦灼的心態下，依德妮沒有等待太久，羅倫就慢慢地從迷霧裏走了出來，她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挽留，但她一直沒有回頭，往前行走的步伐也一直很沈穩。依德妮漸漸地就覺得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對方就是她的一部分，只要看到那個人，心臟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半，就能平穩地跳動與呼吸，讓人如此的心安。
這一次，依德妮沒有迎上去，事實上，她只來得及往前走了兩步，就被羅倫撲過來，牢牢地禁錮在了懷裏。依德妮沒有再動彈，盡管對方雙手用力到讓人感覺生痛，但她還是忍住了自己的痛呼聲，沈默地把頭擱在羅倫的肩膀上。
兩人安靜地相擁了一會兒，羅倫感覺到依德妮細 微的掙紮，這才直起了身，把自己從那具散發著溫暖與迷人的香味的軀體裏拔.出。就算是這樣，她的手掌依然牢牢地固定在依德妮的腰間。依德妮對此倒是毫無疑義，對於羅倫表現出來的，難得的主動性，她還是心中頗為滿足的。只是羅倫的父親還站在那裏，依德妮也多少表示了一點矜持。
「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出發吧。」黑龍朝兩人看了看，說。
羅倫看了一眼依德妮，依德妮知道她想說什麽，沖她點了點頭，說︰「我用了傳訊魔法通知了蓋文表兄。」說到這裏，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說是通知，其實也僅僅是單方面的知會，在這種時候離開蓋文，對蓋文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但同時，她也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羅倫。
以往離別時的理智，在這一次完全沒有產生任何作用，反而在她看到羅倫的時候變成了更加堅定的信念，她要留在她的身邊，一定要！
依德妮有些疑慮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處，當她看到羅倫註視著她的雙眼時，那絲疑慮又沈澱下去，留在羅倫身邊的信念再一次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那麽，我們這就離開吧。」黑龍這麽說著的時候，他的身形漸漸變得龐大，最後形成了像一座小丘一樣大小的龐然大物。他粗壯的四肢立在地面上，尾巴悠閑地甩動了一下，僅僅是這樣的動作，都讓依德妮兩人感覺到了風聲的呼嘯，更不要說那上下忽扇，躍躍欲試的翅膀了。
黑龍擡起了一只爪子，把兩人握在手掌裏。龍族與人族的身體相差實在是太過巨大，兩人坐在黑龍的掌心裏也覺得很有富裕的空間。
「走吧！」隨著黑龍的聲音，他那粗壯有力的肢體往前奔跑了幾步，翅膀用力地扇動著，在最後一個蹬地動作後，翅膀終於帶來了足夠強大的上升力，帶著他們一起盤旋上了天空。空中自由的感覺讓黑龍發出了一聲舒暢的龍吟，黑龍甩了甩尾巴，在一個小小的盤旋後，開始朝一個方向飛去。
依德妮閉上眼感受了一下周圍活躍得過分的元素後，劃下了一個風障，避免兩人在極速的飛行中被鋪面而來的狂風吹得東倒西歪，這才轉頭說︰「周圍的風元素十分活躍，會帶來額外多的助力。」
「嗯。」羅倫回答，她一手環住依德妮，但坐姿卻很端正，她看著前方。黑龍的手指就像五個鐵柵欄一樣攔住了兩人，圈出一塊安全而平坦的地方。而透過黑亮的鱗片往外望去，能看到平常很難看到的場景，大地朝遠處延展開去，在視野的盡頭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線，大地在腳下鋪展開來，把各個種族劃分好的地塊鏈接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看著這樣的場景，突然側頭對依德妮說︰「你說，神看到的，是不是也這樣的場景呢？他們的眼裏，其實沒有什麽種族，也沒有什麽國家。」
依德妮也朝腳下的那片宏大的大陸看過去，她看到視野盡頭碧藍的海洋，看到無盡白色後連接的翠色。身為只用雙腿丈量大地的物種，突然從極高點往下看，這讓她一瞬間有種眩暈的感覺。她定了定神，把那種感覺按下，這才回答︰「如果神明能看到這一切，那麽在他們眼裏，這一定充滿了星星點點的信仰之火。」
「狼會追逐野兔，夜梟會捕捉樹鼠，人類會追逐名與利，神明也只會跟著信仰走。」依德妮說，她看著腳下的大地，以往覺得很大的地方現在變得如此渺小，就好像追求的那些東西都變得微不足道那樣，她看著羅倫，然後用雙手捂住了她的眼楮，「別想太多了，羅倫，你應該好好休息的。」
「我的精神尚可，依德妮。」羅倫伸出手按住了依德妮的手掌，她說，「我現在可以看得很遠很清晰，我能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心臟的跳動。我也能終於感知到你，我的契約者。」
羅倫沒有再說話，但依德妮卻慢慢地紅了臉頰，因為她的契約裏傳來了一如既往的溫柔的嗓音︰「而感知你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活著很美好，羅倫把自己的契約者圈在懷裏。黛安娜的話還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她的耳際，她想自己總得習慣這樣的感覺。
習慣活著的感覺。
羅倫下意識地摟緊了依德妮，她有些茫然無措，但她還有她的契約者，這個鮮活的生命一直在用她異常鮮明耀眼的靈魂吸引著她。而現在，她也只有她了。
龍族是天生的魔法師，在黑龍飛翔的時候，依德妮發現它就多次有意識或無意識使用了多種魔法組合，甚至包括了空間類的法術。身為一個魔法師，依德妮難以遏制自己，開始一個一個地錄下黑龍的法術，留著之後解析。羅倫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依德妮這屬於法師的純粹一面，盡管心中微微有些醋意，她還是壓抑了這樣的想法，甚至幫著依德妮記錄。
兩人的和諧讓黑龍也察覺到了，在發現依德妮的行為以後，這個很明顯有著顯著虛榮心的黑龍開始換著法地炫耀自己的法術。導致在很長的一段飛行時間裏，黑龍身上總是套著各種變換的顏色，那是多種法術結合後展現的光芒，久久不散。
不過龍族的飛行能力驚人，在意識到天氣早就不同於北地的寒冷時，他們已經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飛翔了很久了。
「龍島是一個半獨立的小位面，它連接著主物質界，次元壁並不厚，不過也同時獨立於主物質界。不過它實在有點小，因此還算不上一個完整的位面。」黑龍一邊解釋著，一邊加快了速度，他的翅膀因高速的飛翔緊緊地貼在身後。依德妮察覺到在她劃下的風障前，黑龍又加上三道結界，「好了，我們要進入龍島了，可能會有點眩暈，羅倫，照顧好你的契約者。」
「好的。」羅倫回答著。在依德妮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羅倫輕柔地扭過了她的頭，緊緊地貼上了她的唇。在依德妮後退的那一瞬間，羅倫按住了依德妮的後腦，又再一次地加深了這個吻。
依德妮驚訝地睜大了眼楮，她能感覺到魔力從羅倫的身上湧動，溫柔又強大地包裹住了兩人。而這時，眩暈的感覺也同時席卷了依德妮，依德妮分不清這眩暈究竟是穿越次元壁帶來的，還是由親吻這舉動帶來的。
但總之，並不壞。
124 成年1
一個俯沖過後，罡風陡然變得猛烈起來此前身下一望無際的大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層層疊疊的雲海。而在這雲海之間，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大陸尤其明顯。蔥郁的綠色覆蓋在大陸上而視野的極點處還能看到火山冒著的黑色濃煙。在這浮島之上還有許多伴生的小浮島，水流從島上流下，在半空中又被狂風吹散，化成半空裏的彩虹。
悠長而雄厚的龍吟遠遠傳來，依德妮順著羅倫手指的方向看去，巨龍龐大的身軀靈巧而悠閑地在天空中盤旋，修長有力的尾巴攪亂雲朵，散漫地控制著方向。而後這頭渾身布滿了如同綠寶石一樣光澤的巨龍就以極快的速度朝黑龍的方向飛了過來。
「哦卡法，你回來啦！」巨龍說話時帶來的元素震蕩讓周圍一陣波動綠龍好奇地朝黑龍掌心的兩個人看過去，「哪個是你的女兒？還是你又生了一個？」
黑龍昂起頭，腹部鼓起，一口龍炎朝綠龍噴了過去並伴隨隆隆的龍吟︰「滾開！你會嚇到我的小寶貝們的！」
依德妮默默地給自己和羅倫再加了一層護罩。
綠龍靈巧地避開了龍炎，雖然爬行動物的臉上並不太能體現什麽豐富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裏卻透露出了足夠的嫌棄︰「呸呸呸不要朝我吐口水！你這樣你女兒知道嗎？」
「我的小寶貝才剛從人類世界找回來，她聽不懂龍語！」黑龍驕傲地回答。
依德妮默默地看向了羅倫，聳了聳肩︰「所以他們以為我們聽不懂？」
羅倫被這一幕逗笑，她環住了依德妮的腰，輕聲說︰「好的都要藏起來，這個美麗的誤會就讓它繼續下去吧。」
她們的聲音並不大，龍族的轟鳴蓋住了這樣的輕聲密語，空中只留下黑龍的自吹自擂聲︰「看到了沒有！我的小寶貝還找到了伴侶！伴侶哦！可不是那些隨便滾滾龍穴的家夥們。」
「哦！」綠龍傳來了驚嘆聲，他伸長了脖子想要近距離地圍觀下依德妮，但羅倫把依德妮環在了懷裏，並且瞪了綠龍一眼。綠龍頓時笑了起來，「你女兒可真寶貝她。恭喜你啊，這下你家小崽子的成年後的第一次發情期應該能平順度過了。之前第戎家的孩子發情期頭腦不清醒，找了條大蟒，搞出了孩子，讓第戎傷腦筋了好久，還是把孩子扔到主物質界了。」
「人類叫它們風蛇，可惜成了沒理智的野獸。」
兩頭龍一邊八卦著一邊並肩朝遠處飛去。就這麽飛了一會兒，在得知黑龍將要前往龍皇所在的龍穴後，綠龍幹脆利落地告了辭，尾巴一甩，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對於這樣的情況，羅倫輕聲說︰「我有不太好的預感。」
最後黑龍停在了一個小伴生浮島上，他在半空裏繞了一圈，找一個突出的平臺，緩緩下降，在把羅倫和依德妮放下後，他重新變成了人形。這塊地方對於巨龍來說只是平臺，但是對於人類而言，卻是一個過分寬敞的廣場。所幸黑龍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把依德妮和羅倫放到了離入口不遠的地方。
「龍皇就是我們的老大，他有些……嗯……」黑龍皺著眉頭思索了下，然後說，「相當的，畢竟年紀比較大了。」他這麽說著，聳了聳肩膀，然後又把手臂揮了一下，沖羅倫友善地笑了起來，「你也要成年了，等見過龍皇以後，爸爸就帶你挑一個好的地方作為龍穴。」
兩人一邊聽著黑龍說話，一邊往前走，也並不覺得這條路有多麽漫長。走過廣場後，就是石柱和同樣由石質材料搭建的屋角。石柱被打磨得線條流暢而圓潤，上面雕滿了各種雕像，然後這些精美的石柱和屋角又都被隨手丟棄在這裏，任由荒草肆虐，看上去有種莫名的淒涼。
「龍皇小時候是被一個半精靈找到並養大的，年輕的時候有段時間很喜歡這些。」黑龍察覺到了兩人好奇的眼神，給了一個滿不在乎的解釋。然後，路途繼續，直到道路的盡頭。
這也是頭巨龍，綠色的鱗片隨著時間的沈澱變成了深沈的深綠色，當然，它也很老了，尖尖的龍吻下原本應該是綠色的龍須也變得蒼白，到了長長的，拖到地上的低端時，已經變成純粹的白色。這頭巨龍趴伏在地面上，前肢枕著頭，就算如此，依德妮和羅倫也要昂起頭，才能看到看到它的臉。
一張沈睡的臉。
「又睡著了啊……」黑龍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晃了晃腦袋，重新變成了龍身，張口朝龍皇噴了一口龍炎。如果按照之前綠龍的說法的話，這就是噴了一大口唾沫……依德妮這麽想著，抓著羅倫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確保兩人連一絲火星都不會沾染到。
「是小黑啊。」龍皇很快就醒了，他甩了甩頭，甩掉頭頂的火星，打了個哈欠。也許是因為已經老了，他的每一句話都很慢，然後他睜開了眼楮問，「你的後裔呢？唔……」不等黑龍的回答，他已經把眼楮轉向了羅倫，「就是你嗎？小家夥？」跟著，他又轉向了依德妮，發出愉悅的笑聲，「還帶了一個雌性。」
「是伴侶。」在龍皇醒過來以後，黑龍明顯低調了許多，此刻也只敢小聲地糾正。
但龍皇並沒有理會黑龍，他只是繼續說︰「小家夥，你的情況法夫納都已經跟我說了。」
「法夫納？」羅倫驚訝地擡起頭，「它也來到主物質界了？」
「不不。」龍皇和藹地回答，「是夢境。次元壁分割了所有，而夢境不是，它鏈接著所有。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為了你來見我這個老朋友。」龍皇看著羅倫若有所思的表情，朝她招了招爪子，「來，讓我看看你。」
這句話既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羅倫已經被龍皇制造出的風力給抓取了過去。在對視著對方深綠色的豎瞳後，她覺得自己的所有都被洞悉。這是一種奇特的力量，她的每一個肢體，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被攤開在對方的面前，急切地傾訴著自己的現狀。黑暗女神取走了她體內的死亡之氣，卻也沒有給她更多身體上的幫助。
失去了死亡之氣的壓制，澎湃的龍血無時無刻不在修覆著她破敗的身體，同時又為這具半龍人的身體帶來無盡的痛苦。但羅倫都可以忍受下來，並且忍受得很好，畢竟她曾經感受過更深的痛楚，是撕裂了身體和靈魂的痛。
「綠龍是生命的守護者，而龍皇，則可以看到生命的本質。」黑龍轉頭朝依德妮解釋了一句，他也顯得有些焦慮，只是盯著還是對視的兩人。
龍皇轉了轉瞳孔，羅倫這才從那種被洞悉的感覺中脫離出來，忍不住踉蹌了一下，但依德妮揮了下手，風元素們嘻嘻哈哈地凝成一條繩索牽住了羅倫，把羅倫拉了回來。
「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這幾天讓孩子們去她的龍穴裏放血吧。成年期的日子就在兩天後。」龍皇慢悠悠地對黑龍說，然後又看向了羅倫，「在成年的蛻皮期裏，你得盡可能地喚醒自己的龍血，成為一頭真正的巨龍，以你的身體情況，如果還維持半龍人的形態，就只有死路一條。」
「返祖成為一條真正的巨龍，是有很大的危險的。你準備好了嗎？」
「這是避無可避的命運，那我也只能接受。」
一人一龍再一次地對望在了一起。而後，龍皇打了一個呵欠，說︰「等你成年以後再來找我吧，希望那個時候你能用自己的翅膀來到這裏。」說完，龍皇合上了眼楮，再一次趴在了自己的前肢上，不再理會三人了。
黑龍伸手抓住了羅倫和依德妮，他再一次飛翔起來，開心地說︰「好了，我們來選一個龍穴吧。」
這個和主物質界伴生的位面，仿佛是為巨龍而誕生的那樣，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巨龍們所喜歡的環境。每一種龍喜歡的地方都不一樣，火山與巖漿的灼熱之地是紅龍鐘愛的場所，湖泊和海洋是藍龍喜歡的地方，綠龍喜歡盤旋在森林和草地上，冷漠的青銅龍則喜歡盤踞在同樣冷漠的光禿禿的山崖裏。
至於羅倫喜歡的地方？她側頭去看依德妮，她的女孩，她喜歡什麽樣的地方呢？羅倫想著，說︰「最好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地方，有肥沃的土地，有和煦的風，平原上有大河奔騰。」
依德妮靜靜地聽著，漸漸地，她扭頭看向了羅倫，而羅倫則望著自己的契約者，帶著微笑。羅倫臉上的鱗片一直沒有褪去，還隨著時間的增加慢慢地覆蓋著她身體的其他部分。但是在依德妮眼裏，這個笑容足以稱得上是如沐春風了，與之相匹配的，則是同樣溫柔的話語︰「我想你是喜歡那樣的地方的，是嗎？」
雖然不能帶給她一座精美的聖都，但是這樣類似的環境也應該是依德妮所鐘愛的。依德妮朝羅倫露出了笑容，她伸手過去，慢慢地握緊了羅倫的手掌。她不知道羅倫為什麽不選擇像北地那樣的地方，明明那個地方無論是對於依德妮還是羅倫都意義巨大。但是她確實懷念著家鄉四季分明的氣候，懷念那潮濕又豐饒的平原。
沒有什麽為什麽，因為那就是她的故鄉。
黑龍很快就給女兒找到了這樣的地方，但考慮到成年期如果女兒能成功挨過返祖的痛苦，所需要的體積，黑龍還是在山口的地方，用龍炎噴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穴。裏面被貼心地分成了好幾個隔斷間。
「唔……稍微冷清了點。」黑龍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大把的金幣以及其他什麽東西塞滿了其中一個房間，這才轉頭對羅倫說，「睡在上面相當舒服的，金屬還會順道打磨鱗片，讓它們充滿了光澤。」
身為一個新晉的龍爹，黑龍不遺餘力地告訴著羅倫屬於龍族的常識，然後在自己剛挖好的坑洞前站住。他的指尖劃破手腕，龍血傾倒下來，灌註在坑洞裏。
「這兩天，你就用這個泡澡，不用擔心其他，還會有其他的族人來填滿它。」黑龍這麽說著，良好的愈合力已經讓傷口愈合在了一起。黑龍毫不在意地再劃上一道傷口。這麽三次反覆後，黑龍把兩人留在了新開辟好的龍穴裏，自己跑了出去。
依德妮看著池中的鮮血，忍不住說︰「這可是龍血。」
羅倫好笑地拍了拍依德妮的頭頂，問︰「你怕嗎？如果我失敗的話……」
「那就不要失敗好了。」依德妮回答著，她在周圍轉了轉，然後嘆了口氣，說，「我們恐怕得先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們睡覺的床才行了。」
且不說兩人究竟是如何從一大堆金幣和破銅爛鐵裏翻找出可以勉強稱為床的東西，在兩天的時間裏，羅倫接待了不下五只巨龍。他們都是來放血的，當羅倫浸泡在龍血裏時，她的身體會自動吸收這些龍血，以彌補體內原本就不足的精血。而龍血也在逐漸地改變成羅倫的肉體，讓她能更好地為成年那天打下基礎。
在這漫長的時光裏，龍島一直是一個封閉的狀態，巨龍們雖然也偶爾會走出龍島，前往主物質界，但他們通常不會停留太久，更不要說這樣的血緣尋回，就算是在巨龍漫長的歷史裏，這樣的事也只出現過幾次而已。
「為什麽要前往主物質界呢？」依德妮問。
「為了繁育啊。」巨龍們對待小姑娘也是很友善，基本有問必答，「巨龍本身的生育能力太低了。因此我們會傾向尋找生育能力比較高的種族，比如人類。」說到這個，巨龍們也笑得很開心，「人類容易被類似人類卻又外貌更好的種族吸引，因此我們都願意化身成為精靈，會有更大的幾率獲得青睞，擁有相當美妙的夜晚哦。」巨龍們毫無一絲顧忌朝依德妮眨眨眼。
哪怕依德妮是從那倫比亞那種毫無廉恥之心的地方出來的，對於這樣直白的話也有些招架不住。她嘿嘿地笑了幾聲，把話題轉向了其他地方。
為了生下一個合適的後裔，所謂合適的後裔就是像羅倫這樣，有機會返祖重新成為巨龍的個體，巨龍們大量地尋找著合適的異性。這樣的行為在人類和大部分的種族眼中確實能稱得上是[y n]靡了。但是對於巨龍本身而言，卻是一種不得不的策略。巨龍和巨龍確實一定能生下新的巨龍，但兩個巨龍之間，也許終其一生，也只會有一個龍蛋，這樣下去，這個種族無疑會走向毀滅。
「那麽……」依德妮話音一轉，「伴侶和對象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啦！難道你們本身就沒有感覺到嗎？」巨龍們哈哈笑著，在說到伴侶的時候，他們的神情更專註，更認真，「我的血就是你的血，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我的命運就是你的命運。這就是伴侶啊，一旦簽訂了契約，你就再也不會看到其他人，只有那個分享你生命的龍。你的目光，你的心裏，永遠就只有他，而他把自己的精血與你分享，也是同樣的意思。這是榮耀，也是負擔。」
巨龍們回答著，在註滿血池後，往往還會附送一些其他的東西。有的龍喜歡人類，會送來一整套的家具，有的龍喜歡矮人，會贈送許多的刀劍盔甲。而有的龍會利用自己的特性帶來其他的東西，比如一頭紅龍就為兩人開辟了一個溫泉池。
僅僅兩天，這個龍穴就已經被塞得滿當當的，就這麽打眼望過去，倒是充滿了家的溫馨感覺。依德妮坐在搖搖椅上，端著熱騰騰的紅茶，她扭頭看著外面，石壁上被某個巨龍開出了精靈那樣裝飾優美的窗欄。此刻月色就這樣悠然而靜怡地撒進來，落在這個充滿了各種風格，亂糟糟的「家裏」。
她此刻內心平靜，卻又在平靜之下隱藏著憂慮。她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但在看到羅倫那疲憊的，越來越嗜睡的樣子後，又將這樣的憂慮掩蓋了下去。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羅倫的呢？是在生命共享之後嗎？從什麽時候開始，羅倫漸漸地走進她的心裏呢？又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覺得非她不可了嗎？這一點一滴的變化，究竟是她自己內心的選擇，還是因為生命共享的魔力呢？
傳說中有女巫可以做.愛情魔藥，無數人為之追尋，可笑她自己，或許真的尋找了這樣的魔藥，還要痛苦糾結於自己的真心。
黑暗中傳來了灼熱的氣息，依德妮從契約中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這是痛苦的，透過那個堅韌的靈魂傳來的痛苦，但這又是暴虐而喜悅的，就像是一個新生兒，在迫不及待地，以陣痛的方式宣告著，他即將來到這個世上。
依德妮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來考慮那些讓她迷惑的事情了。屬於羅倫的新生與蛻變開始了。
125 成年2
當依德妮走到門口時，就已經感受到了那一陣陣灼熱的氣浪。它們扭曲著四周的空氣依德妮甚至看到放在一旁的一株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黃。而這熱浪在接觸到依德妮時就以更大的熱情包裹住了她。這種包裹並不是灼熱的反而十分溫和，似乎是一種邀請邀請她去到自己的主人身邊。
依德妮定了定神推開了門。羅倫所在的地方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孵化室」，四周的墻壁被早有準備的巨龍們鑲滿了水靈鉆，這種魔法材料能有效地吸收熱量，讓它們不至於把這座龍穴也融化掉。
而羅倫就赤.裸著身體趴伏在同樣由水靈鉆鋪滿的地面上。雖然是裸.體，但是那身體已經不能完全稱之為人類了。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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